2012年9月30日 星期日

美夢滿溢-評《逆光飛翔》

電影嘛!把觀眾趕進一個黑漆漆的空間裡,還要關手機關任何通訊器材,一個半小時對著銀幕上虛幻的光影,燈亮之後空空如也。這種玩意卻可以讓人花一筆不小的開銷,消費時圖的,也就是個美夢而已。所以《逆光飛翔》能在台北電影節獲得觀眾票選獎項,大概就是因為它帶著觀眾做了滿溢的美夢。

《逆光飛翔》在結構上剛好是跟著兩個主角,呈現雙線的方式,兩條線時而交會、時而平行發展。而這兩條線恰好都與藝術有關:男主角裕翔(本人飾演)是擁有音樂天賦的失明者,在生活上需要學習獨立、在音樂上則需要突破幼時留下的心魔,勇於展現自我;女主角小潔(張榕容飾)則有對舞蹈的熱情,但是需要在生活現實與家庭的壓力中,掙扎找尋實現夢想的可能。

儘管兩條線都有著自己的問題需要解決,然而《逆光飛翔》對於困難的著墨,顯得輕描淡寫。小潔的家庭問題只憑著一場與母親(柯淑勤飾)的對話帶過,在後頭無論是上舞蹈課程、練舞,乃至於出國參加舞團甄選,都未曾再有碰到現實生活的衝突;甚至於她打工的飲料店店長(納豆飾),更以貴人之姿大力贊助;裕翔在學校生活的適應上,剛開始同學的冷言冷語,拍出了身障者走入社會時的無助,但是後頭無論是代課老師(尹馨飾)、室友(閃亮飾)或社團同學等人,幾乎都是給予正面的鼓勵與協助。可以說,當夢想開始起飛之後,劇情走向就未曾再碰到挫折的階段,只有夢想的光芒。

因為避開了問題,連帶地也避開了答案。《逆光飛翔》在後半段堆疊高潮時無法借助傳統的衝突-解決模式,於是導演開始大量地使用特寫鏡頭,以光影與鏡頭運動來化解劇情進展的問題,輔以配樂一再地引導觀眾的情緒。使得整部電影從原本的寫實感,慢慢走向一種詩般的幻境之中。

幻境其實無妨小潔的故事繼續下去,畢竟跳舞就是自己與自己身體的對話,可以肆無忌憚地追求那「隨心所欲」的境地。而裕翔的一些小叛逆就變得文青了起來:拒絕報名比賽卻在最後妥協;帶著一群在音樂上跨界的朋友闖入比賽,但演奏的其實是中規中矩的悅耳曲,未見其「絕地反攻」的輕狂。在小規矩上的破壞不妨礙最後的唯美浪漫。台上的主角畢竟是鋼琴而不是電吉他,談夢想的聲音是如此輕柔而無傷大雅。

《逆光飛翔》不得不「築夢」而不「逐夢」,我們必須永遠記住這部片上映的時間是公元2012年,放映在一個世代剝削、薪資倒退、青年集體失意的年代。張榮吉輕飄飄的運鏡是搔進了人心,畢竟證明了在最壞的年代夢想依然不死。電影嘛,我們實在無立場苛求它能激起什麼驚天動地的革命浪潮,與其做鐵屋中因甦醒而絕望的吶喊者,倒不如享受一百多分鐘滿溢的美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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