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8月26日 星期二

七封情書─關於《海角七號》的電影語言

前言:
這是我在PTT國片板(Ourmovies)回應關於《海角七號》負面評論的文章。事實上若要戴起嚴苛的眼鏡,本片當然可以被我批到體無完膚──不過,正如很多人喜歡拿來教訓影評人的說法,看電影誰管那麼多,首要是感動。就這一點來看,《海角七號》是成功的,而且這成功是具有技術性的優點在背後操作的,不是全台灣突然冒出那麼多愛台灣的文藝青年。最之,我相信《海角七號》具有足夠的水準與好萊塢的電影匹敵,請愛電影的人一定一定要在首輪進戲院,讓台灣的商業國片能夠站穩腳根。

我有些觀點想要說,而且這個觀點絕不是拿出愛鄉土來營造感動,其實我很討厭這樣的論述方式,甚至在過去寫《練習曲》的評論時,就擺明了對這樣稱讚電影的說法提出商榷。我想直接從電影的技術問題,來為《海角七號》辯護。

對於劇情的結構,我認為《海角七號》的確在國片中並不是個模範生──但是絕對沒有那麼的不堪;的確,很多轉折的劇情是缺乏交代的,然而劇情的編寫往往重視的是氣氛的營造,甚過於合理性的問題。比方說最多人詬病的,男女主角間情感發生的突兀,但其實從鏡頭語言上看起來,這一點兒也不突兀。有很長的時間,男聲旁白是套疊在男女主角演出的鏡頭上。這樣的套疊顯然不可能是指男女主角當時正在看情書,那麼這個設計必然有其想說的意境,其實就是解開情感問題的鑰匙。

我在寫《海角七號》的影評時,曾經指出魏導演在片子裡有些小地方,剪接玩得實在過火,但是「最後能令整部電影最後能遠成瑕不掩瑜的效果,我想還是在於對那關鍵七封情書的處理。」這七封情書旁白的與畫面剪接,其實是在鏡頭語言裡,對鏡頭上表演的人做深情的傾訴;這種情感渲染的力量,在友子的身上其實是最能被體現出來的,原因當然是那個有點老梗的劇情──姓名的巧合。所以,從這樣的影像語言(而不是文字語言)來解讀的時候,男主角的情感其實就等於直接自六十年前的日籍教師上移植過來。這樣的解讀方式並不牽強,因為在劇情設定上,男主角與日籍教師也有相近的情結:因為失敗而自卑的處境,還有逃避式的懦弱舉動。

其實《海角七號》很多劇情都是用這樣的方式銜接起來的,割裂開來看都不完整,有邏輯問題;不過做為一個整體來閱讀的時候,卻有非常巧妙呼應。而且,我甚至覺得這些設計對一個對電影相當熟稔的觀眾來說,其實是更好解讀出來的,因為它用的就是電影特有的技術,鏡頭語言、蒙太奇。對一般觀眾來說,可能會被這些技術牽著情緒走,卻毫不自知,以致於很多人論述總在本片的幽默和動人上打轉,卻不明白是什麼手法讓其成為幽默的橋段(相信我,絕對不只是台詞的設計);然而對電影略有入門的人來說,這樣經營的巧妙其實應該是可以被觀察出來的。

我還是要把我最愛的一個小段落拿出來講,大大在電影中唱著令大人們尷尬的歌──這個段落妙就妙在,兩個毫無關係的生命,在偶然之間有了意外(且有意義)的互動;整部《海角七號》其實就是這一幕的放大,六十年前的愛情目的就是積蓄能量,在六十年後的男女主角間得到成全,這分意義是觀眾獨有的。在這個主軸的妥善安排下,那些所謂的失誤,我真的認為只是不太嚴重的瑕疵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