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7月16日 星期一

只是張紋身貼紙─評《刺青》

刺青應該是一種永恆的、難以磨滅的印記吧,至少楊丞琳、梁洛施在《刺青》之中扮演的角色,都堅持要將自己最難以忘懷的一段情感,用這樣的方式烙印在身上。面對著網路時代虛幻的情感、天災巨變中脆弱的永恆,導演周美玲用這樣一個意象,將原本青少年次文化的舉動賦予了深刻的情感意義,並且試圖在片中探討「記憶」對於人們的意義。

在兩個女主角的身邊,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,以「遺忘」做為她們的對照。很弔詭的事情是,對於遺忘者本身來說,片段記憶的消失似乎並不是什麼悲劇,在其中感受到痛苦的,反而是無法忘卻的那一個,竹子以拋棄愛情的方式才能稍感贖罪、小綠則買賣愛情逃避過去。但是很弔詭地,越是處在這樣的痛苦之中,人們彷彿越想到去維護記憶的真實與永恆。竹子與小綠對刺青的執著如是,小綠對他人以年齡問題質疑其記憶時的憤怒亦如是。我突然想到竹子對阿青說完他小時候的故事時,阿青那恐懼、痛苦的神情。是不是遺忘反而會比記得還來得好呢?導演給的答案似乎不是,所以最後給了一個看似希望無窮的美好結局。不過整個轉折的方式實在太過於突兀,甚至用恐怖片的手法,拍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戲,也讓從悲到喜過程中應該營造出的戲劇效果被淡化。


也許因為整個劇本的中心就是為了談「回憶」這個主題,所以對於感情的描述顯得平面。雖然楊、施二人扮演女同性戀者的角色在電影上映前一直是最為關心的話題,但她們可能是我印象中最沒有身份存在感的一對同志情侶。竹子和小綠之間到底為什麼擁有這刻骨銘心、時隔多年仍忘懷不了的情感?電影中沒有給出一個足以說服人的理由,變成只能憑小綠一個人的獨白宣稱情感的強烈度。然而,若是電影無意在這個地方進行發揮,那麼就算我個人觀感上覺得有所不足,對作品本身整體性倒也無傷;可惜的是,在薄弱無比的情感基礎上,周美玲還是決定拍出一場情慾戲。這場戲非但沒有因為導演的女同志身分而有任何運鏡、調度上的特殊美學建樹,還因為情緒鋪陳的不足加上節奏與其他情節的不相符,顯得格外造作、無趣。


相較之下,幾場處理親情矛盾的戲反而讓人激賞,尤其幼年的小綠抱著玩具手機假裝與離去的父母通話,孩子對於被拋棄的不安用想像、塑造記憶的方式進行反抗,結果反而讓這種不安內化到心底的最深處,真正充滿震撼人心的力量。

在電影之中,有一個問題不斷縈繞在其中,就是「人為什麼要刺青」。這個問題根據我在前面提出的觀察,答案當然是為了留下永恆的記憶。其實,面對《刺青》,我也可以說對它有一種期待,期待這部電影能夠成功地留給觀眾一個永恆的、難以忘懷的記憶。可惜的是,整體看來有不少處理失當的地方:薄弱的情感線、單調的場景設計、過多重覆出現的回憶情節,讓我找不到一個能夠投入的點。恐怕充其量只能是個紋身貼紙,要不了多久,大部份的印象就會煙消雲散了。